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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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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曜笑道:“这便好办了。”汴梁人畏惧高德这样的纨绔子弟,全在一家老小都要过活,无事谁敢得罪这帮权贵子弟。可张仲曜与承影营的根基都在大宋势力所不及之处,莫说是区区一个高琼的义子,就是真正的朝廷重臣,甚至是当朝官家,陈德要他取哪个人头,成败且先不论,他便毫不犹豫遵令而行。在晚唐五代,丞相被节镇死士刺杀也是寻常。

此后数日,张仲曜安排承影营得力手下先将高德的起居习惯摸了个清楚。在高德与几个狐朋狗友从秦楼楚馆中出来之际,一名从外地调来的军士扮作地痞模样,冲上前去,大声喝道:“欠我的五百贯钱,躲了几个月,总算把你给找着了。”那军士满脸横肉,面目凶狠,宛如屠夫模样,顿时将高德的几个朋友唬住了,不敢搭腔。

“兄台,认错人了吧?”高德尚且不知落入算计,谁知他话音未落,那军士便冲上前去,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拳犹如一柄铁锤一般,砸的高德满脸开花,泪水、鼻涕、血、口水都流了出来,两耳“嗡嗡”轰鸣不止,双眼金星乱冒,痛得弓下腰去。

他那几个朋友见势不对,正要大声呼救,那打人的反而高声喊了起来:“欠钱不还哪,情愿打死活该。”身后又钻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彪悍打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拳拳到肉,将高德身边那几个帮闲的打得哭爹喊娘。这些出身边镇悍卒的承影营军士原本就对京中膏粱有天生的恶感,“凭什么最好的女人和财物都要让这些王八蛋先霸占了,爷爷们出生入死,到头来还是一个遣散的命!”此刻得了机会,无不拼命下狠手,虽然不致命,那几个帮闲的却结结实实地断了好几根骨头。待到那些打手离去,这些几乎被揍成一团烂泥瘫在地上的人互相看望时,却发现大事不妙,高衙内被人带走了。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地大打出手之时,几乎被打晕过去的高德已被推推搡搡拉到了一条小巷之内,塞进早已备好的一辆寒酸的牛车,牛车一个蒙着面的汉子颇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蒲扇大的手掌仿佛老鹰捉小鸡似地将他脖颈扭住提到跟前,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另一手则将带着浓烈的药味的曼陀罗膏丸塞到了高德的嘴里,双手将他的嘴上下合拢,直到高德不自觉地将那药膏吞咽,昏昏睡去之后,那人方才把他放开,落下面巾。

在汴梁城的东郊,有一个小药铺,平时生意虽然不佳,司药郎中的日子却过得颇为滋润,原因就在于这郎中还掌握了一门独特的手艺,替人净身。国朝的市民社会发展到这一阶段,净身入宫也成为端上铁饭碗的一条路子,不管换了姓什么的当皇帝,公公们总还有口饭吃。不过净身却是一门独特的技术,像陈德当年在金陵给曹祖萌做了一次便比较粗糙,结果断送了他的性命。此番陈德要张仲曜阻止高德前去骚扰林中的娘子,又不准他点醒高德,张仲曜思来想去,还是直接给高德净了身最为稳妥。

那司药郎中见一伙汉子将昏睡的人用床板抬了进来,问道:“怎么吓得昏死过去了?”将人抬进来的长大汉子却抽出一柄雪花似的腰刀,低声喝道:“这人欠债,送到宫里做个太监,挣钱来还。”其他几个身形彪悍粗布衣衫的汉子也不待郎中招呼便涌了进来,随后将门关得死死地,各自手按利刃,虎视眈眈地看着那郎中。

司药郎中察言观色,见这人便没说实话,期期艾艾地答道:“这自愿净身的闲汉,要先到兵部备案,否则便是净了身,业谋不到差使的。”他眼珠转动,不肯下手,生怕牵连了自己。

那拿刀的汉子却怒道:“恁的罗嗦,,可是欺爷爷手中快刀不利?”将手中的雪花镔铁刀又抖动了一下,旁边几条大汉都围上前来,仿佛一群秃鹰围在小鸡似的郎中身边,都拿恶狠狠地眼光逼视着他。

“咣——”那郎中竟然吓得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领头的汉子颇为鄙夷地看了一眼,随手从身后去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丢在郎中面前,沉声道:“这是一百贯钱,给大爷办事的酬劳。”那郎中也是贪财的人,见到铜钱眼光便是一亮,心道这个活儿不干也得干了,拿了这笔钱自己大可以逃到外州去,于是便抬起头来,哀哀切切地答应道:“小人遵命。”

注1:唐朝自安史之乱结束后,藩镇割据局势形成,到宪宗时,宰相武元衡(武则天曾侄孙)和御史中丞裴度都是主削除藩镇、平定割据势力的代表人物。元和十年(815年)十年六月初三清晨,天色尚未大亮,武元衡出门上朝。刚刚走出靖安坊东门,突然有名刺客躲在暗处用箭射中武元衡,武元衡随从一哄而散。刺客上前牵着武元衡的马匹走出十多步以后,从容地将他杀死,砍下他的头颅而去。随后,刺客又入通化坊刺杀裴度。裴度摔进了沟中,刺客以为裴度已死,这才停止追击,从容逃走。裴度因而幸免于难。

注2:宋代有规定:凡是自愿净身的,一律先到兵部报到。这可不是征兵,不过在对要求净身的人的选择上,似乎比一般的征兵更为严格。因为阉人是要供朝廷使用的,所以就要选那些相貌端正,甚至是有福相的。选定以后再择吉日进行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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