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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曾到此地,周身贴马戏团广告,驱散一奋兴会,将改过自新者毙伤甚多。居民将象囚于栏中,派人守卫。其后侦探布郎与我来此,即入栏持照片与说明书对此象进行鉴定。各种特征一概相符,仅有一项不得见——即腋下疮疤。布郎为查明起见,匍匐至象体下细察,结果立即丧命——头部被击碎,但碎脑中一无所有。众皆奔逃,象亦匿去,横冲直撞,伤亡多人。象虽逃去,但因炮伤,沿途均留显著之血迹。定能再度寻获。现象已穿越茂林向南前进。
巴克斯特中心,二时十五分,侦探布朗特
这是最后的一个电报。晚上起了雾,非常之浓,以致三英尺外的东西都看不见。浓雾整夜没有散。渡船不得不停开,甚至连公共汽车都不能行驶。
三
第二天早晨,报纸上还是像从前一样,登满了侦探们的推测;我们那些惨剧也通通登出来了,另外还登了许多消息,都是报馆从各地电报通讯员方面得来的。篇幅占了一栏又一栏,一直占到一版三分之一的地位,还加上一些显眼的标题,使我看了心里发烦。这些标题一般的情调大致是这样:
白象尚未捕获!仍在继续前进,到处闯祸!各处村庄居民惊骇欲狂,逃避一空!白色恐怖在他前面传播,死亡与糜烂跟踪而来!侦探尾随其后。粮仓被毁,工厂被劫一空,收成被吃光,公众集会被驱散,酿成惨剧无法形容!侦缉队中三十四位最出色的侦探的推测!督察长布伦特的推测!
“啊哈!”督察长布伦特几乎露出兴奋的神色,说道,“这可真是了不起!这是任何侦探机关从来没有碰到过的好运道。这个案件的名声会要传到天涯地角,永垂不朽,我的名字也会跟着传出去的。”
但是我没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觉得所有那些血案似乎都是我干出来的,那只象只不过是我的不负责任的代理人罢了。受害的人数增加得多么快呀!有一个地方,他“干涉了一次选举,弄死了五个投重票的违法选民”。在这个举动之后,他又杀害了两个不幸的人,他们名叫奥当诺休和麦克弗兰尼干,“前一天才来到这全世界被压迫者的家乡来避难,正想要第一次运用美国公民选举投票的光荣权利,恰好遭到这个暹罗煞星的毒手而丧命了”。到另一处,他“发现了一个疯狂的兴风作浪的传道士,正在准备他下一季里对跳舞、戏剧和其他不能还击的事物所要进行的英勇的攻击,一脚就把他踩死了”。又在另一个地方,他“杀害了一个避雷针经纪人”。遇难的人数越来越多,血腥气越来越重,伤心惨目的事件越来越严重。丧命的共达六十人,受伤的二百四十人,一切记载都证明了侦探们的活动和热心,而且结尾都是说“有三十万老百姓和四个侦探看见过这个可怕的畜生,而这四个侦探之中有两个被他弄死了”。
电报机又嘚嘚嘚地响起来,我简直听了就害怕。随即消息就一条条传过来,可是这些消息的性质却使我感到快慰的失望。不久就明白了,象已不知去向。雾使他得以找到一个很好的藏身之所,没有被人发觉。从一些极荒谬的遥远地点打来的电报说是在某时某刻有人在雾里瞥见过一个隐隐约约的庞然大物,那“无疑是象”。这个隐隐约约的庞然大物曾在新港、新泽西、宾夕法尼亚、纽约州内地、布鲁克林,甚至在纽约市区,处处都曾有人瞥见过!但是处处都是这个隐隐约约的庞然大物很快就不见了,丝毫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强大的侦缉队分派到广大地区的那许多侦探,每人都按时来电报告,个个都有线索,而且都在跟踪,拼命往前穷追。
但是那一天过去了,并无其他结果。
第二天又是一样。
再往后一天还是一样。
报纸上的消息渐成千篇一律,其中的各种事实都是毫无价值的,各种线索都是没有结果的,各种推测几乎都是搜尽枯肠想出来故意使人惊讶、使人高兴、使人眼花缭乱的。
我遵照督察长的建议,把奖金加了一倍。
又过了四个沉闷的日子,然后那些可怜的、干得很起劲的侦探们遭到了一次严重的打击——报馆记者们谢绝发表他们的推测,很冷淡地说:“让我们歇一歇吧。”
白象失踪两个星期之后,我遵照督察长的意见,把奖金增加到七万五千元。这个数目是很大的,但是我觉得我宁肯牺牲我的全部私人财产,也不要失掉我的政府对我的信任。现在侦探们倒了霉,报纸上就转过笔锋来攻击他们,对他们加以最令人难堪的讽刺。这使一些卖艺的歌手们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们把自己打扮成侦探,在舞台上用可笑至极的方法追寻那只象。漫画家们画出那些侦探拿着小望远镜在全国各地一处一处地仔细察看,而象却在他们背后从他们口袋里偷苹果吃。他们还把侦探们戴的徽章画成各式各样的可笑的漫画——侦探小说的封底上用金色印着这个徽章,你一定是看到过的——那是一只睁得很大的眼睛,配上“我们永远不睡”这几个字。侦探们到酒店去喝酒的时候,那故意逗笑的掌柜就恢复一句早已作废的话,说道:“您喝杯醒眼酒好吗?”空中弥漫着浓厚的讽刺气氛。
但是有一个人在这种气氛中始终保持镇定,处之泰然,不动声色,那就是坚定不移的督察长。他那双大胆的眼睛永不表示丧气,他那沉着的信心永不动摇。他老是说:
“让他们去嘲笑吧!谁最后笑就笑得最痛快。”
我对这位先生的敬仰变成了一种崇拜。我经常在他身边。他的办公室对我已经成为一个不愉快的地方,现在一天比一天更加厉害了。可是他既然受得了,我当然也要撑持下去——至少是能撑多久就撑多久。所以我经常到他这里来,并且停留很久——我好像是唯一能够忍受得了的外人。大家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熬得下去。我每每似乎觉得非开小差不可,可是一到这种时候,我就看看那张沉着而且显然是满不在乎的脸,于是又坚持下去了。
白象失踪以后,大约过了三个星期,有一天早上,我正想要说我不得不息鼓收兵的时候,那位大侦探却提出一个绝妙的拿手办法来,这下子可阻止了我那个念头。
这个办法就是和窃犯们妥协。我虽然和世界上最有机智的天才有过广泛的接触,可是这位先生的主意之多实在是我生平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说他相信可以出十万元和对方妥协,把那只象找回来。我说我相信可以勉强筹凑这个数目。可是那些可怜的侦探们非常忠心地努力干了一场,怎么办呢?他说:
“按照妥协的办法,他们照例得一半。”
这就打消了我唯一的反对理由,于是督察长写了两封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夫人。——你的丈夫只要和我立即约谈一次,就可以得一笔巨款(而且完全保证不受法律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