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全道:“过刚易折,你要多给章永泰出些点子。”
等到洪昂离开后,侯卫东将几份新到的岭西省委文件送了过去。周昌全问道:“‘三讲’开展以来,你听到有什么反应?”
侯卫东刚去看了卷宗,心中有底气,道:“我刚才到‘三讲’办去了一趟,看了看他们收集汇总的意见,有些意见比较尖锐。”
周昌全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到侯卫东回答,有了兴趣,道:“你说说具体情况。”
侯卫东看材料时,虽然没有做笔记,但他是有心人,将反映的情况记得很牢,一件一件讲得很细。
周昌全听了收集的意见,没表态,只道:“你平时要注意收集社情民意,闲暇时与最底层老百姓多接触,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
下班时,市委常委、秘书长洪昂来到周昌全办公室,道:“周书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
周昌全起身的时候,洪昂取过来挂在衣架上的羊绒大衣,递了过去,递衣服时,洪昂瞧了瞧侯卫东。
周昌全直截了当地道:“小侯不去。”
等到周昌全与洪昂离开了办公室,侯卫东心里有些轻微的失落,还有些酸酸的感觉,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时,接到了季海洋的电话。
季海洋道:“卫东,省委‘三讲’督导组易中达处长是益杨人,我们几个益杨人请他吃饭,你有时间参加没有?”
侯卫东对“易”姓人物有天然的敏感,他原本不想去,又想道:“易中达是督导组的人,肯定要打交道,把握好分寸就行,没有必要刻意回避。”想通了这一点,他道:“季书记,几点钟?在什么地方?”
“安排在交通宾馆,交通局林义局长请客。”
侯卫东准时来到交通宾馆,交通局副局长刘林义已在交通宾馆的豪包里等着,见到侯卫东,道:“很抱歉,滕局到省里开会去了,不能来陪各位领导。”
他一边说一边将电话递了过来,侯卫东接过电话,里面传来了滕局的大嗓门:“侯秘,你和易处长、季书记能到交通局,是瞧得起交通局,我在省里陪钱厅长,不能赶回来,我让刘局陪你们吃好、玩好。”
季海洋从益杨赶到了交通局以后,易中达又隔了七八分钟,这才来到了交通宾馆。
易中达还在益杨读高中的时候,刘林义已经是县交通局副局长,易中达大学毕业以后,刘林义当了益杨副县长。尽管如此,以现在的身份,易中达理所当然地坐在主位,季海洋和刘林义分坐两边。
尽管是家乡人的宴请,易中达依然保持着组工干部的自律,用高脚玻璃杯倒了小半杯,与季海洋等人碰杯以后,只是用嘴抿一抿,无论众人如何劝酒,都不肯多喝。
由于易中达含蓄且克制,酒宴在互相谦让中开始,在不温不火的状态下结束,一直没有掀起高潮。
刘林义左右开弓,酒宴结束时,他有了醉意,道:“易处长,楼下有一个内部歌厅,我们去吼两嗓子,吐吐酒气?”
易中达委婉地道:“今天确实有事,改天我请客,各位父母官一定要赏脸。”他态度尽管委婉,可是很坚决,不容置疑。
刘林义、季海洋等人都顾及易中达敏感的身份,没有多劝,三人将其送到楼下,向着易中达频频招手。
小车尾灯消失在三人视线中,刘林义左手搂着季海洋,右手挽着侯卫东,道:“易处长走了,我们哥三个还得去吼吼。市交通局的女同志唱歌还是挺不错的,她们等了许久,你们不能让别人失望。”
季海洋正要抬手看表,刘林义就道:“海洋,你若走了,就太不够朋友。”刘林义在益杨县当副县长的时候,季海洋刚调至县委办,老领导发了话,季海洋尽管想走,却还是留了下来。
刘林义又对侯卫东道:“卫东,不是我倚老卖老,你若走了,就太不够意思了。我这把年龄,也升不了官了,大家在一起就图个高兴。”
侯卫东见到刘林义花白的头发,也就答应了。
歌厅确实是内部歌厅,音响不错,交通局几位女同志既漂亮又大方。侯卫东与女同志跳舞时,腰挺得笔直,眼光平视前方,用手指尖搭在了那位女同志的腰上。他此时的心境已与数年前大不一样,见到年轻、漂亮又热情的女孩子,主动退避三舍,稍不注意惹火烧身,则是一件麻烦事情。
与侯卫东共舞的是最年轻的女大学生海宁,今年才从交通大学毕业,听说要陪领导跳舞,开始还挺不愿意,此时见市委书记秘书挺有男子汉味道,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快就在音乐声中消散了。
“侯秘书,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海宁好奇地问道。
侯卫东道:“我是田坎大学毕业的。”
海宁是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对于农村陌生得紧,猛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道:“田坎大学?不太出名,我没有听说过,在岭西省吗?”
侯卫东反而被逗笑了,道:“对,就是益杨县。”
海宁这才醒悟了过来,道:“侯秘书,你逗我开心,田坎大学,呵呵呵。”
跳了三曲,都是海宁说,侯卫东听。
平心而论,海宁是一位挺可爱的姑娘,侯卫东却有意地制造了一个屏障,将海宁的热情拦在外面。为了李晶的事,他内心时常在挣扎,不想再去招惹这种芳心初动的小姑娘。
晚上10点30分,小型舞会结束,刘林义笑呵呵地对手下的美女们道:“现在时间还早,大家肚子饿不饿,等一会儿到船坊吃夜宵。”
女同志们一阵欢呼,海宁用目光看着侯卫东。侯卫东假装没有看到,躲过了这道热情的目光。
“老季,船坊是沙州特色,吃了夜宵回益杨,不过半小时的事情。”刘林义当过副县长,又当了多年副局长,在政治上已没有过多追求,他在交通口干了二十多年,业务精通,并不担心被人排挤,工作之余就喜欢吃喝玩乐,按他的话说:“辛苦几十年,在退居二线的时候,也应该享受享受。”
季海洋连忙推辞道:“算了,已经打扰了刘局长一晚上,客走主人安。”刘林义没有强求,将季海洋送走以后,侯卫东也准备告辞,刘林义握着其手不放,道:“侯秘是沙州的未来之星,有一件事我可要拜托给老弟,我家的臭小子大学要毕业了,我想让他进市委办,你在合适的时候帮着说句话。”
刘林义久历宦海,知道进入市委办意味着什么,眼看着儿子就要毕业,他开始费尽心思地为儿子谋个好路子。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他想趁着自己还在位置上的时候,将儿子送到最好的位置。
侯卫东到市委综合科的时间不长,对里面的道道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但他没有在刘林义面前露怯,含糊地道:“刘局长,到时再说,我会尽力。”
刘林义使劲地握了握,又对海宁道:“海宁,等一会儿我们到船坊吃饭,你多敬侯秘书几杯酒。你别看侯秘书年轻,他在益杨当过县委办主任、新管会主任、科委主任,经历丰富得很,是年轻的老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