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邓家春办公室,邓家春阴沉着脸,气氛就如冰箱冷冻室取出来的肉一样,冷冰冰、硬邦邦。
罗金浩见到侯卫东走了进来,沮丧地摇了摇头。
邓家春汇报道:“侯书记,小罗带队到了飞石镇,行动进展顺利,搜到了一把仿制手枪。方铁和秦敢两位重要嫌疑人都被控制住,只是后来出了意外……”
听到秦敢的名字,侯卫东暗自吃了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出了什么意外?”
邓家春语调很沉重:“在返回途中,有一段长下坡,由于重车要用水来冲淋轮胎,路面泥泞,特别滑。一辆长安车滑进了山沟,嫌疑人方铁当场死亡,两位民警受了重伤,正在县医院急救,还没脱离危险。”
“另外一名嫌疑人情况如何?”
罗金浩道:“我和另一名嫌疑人在另外一辆车上,没有出事。”
“这个秦敢,怎么做出这事?”侯卫东在心里埋怨了一句,他摸了一支烟出来,独自抽上,又对邓家春道:“你给县医院院长拨通电话,我要跟他说话。”
邓家春找出机密电话本,找到了县医院院长电话,道:“鲁院长,我是公安局邓家春,侯书记要跟你通话。”
县医院鲁院长才参加培训回来,昨天晚上几位朋友为其接风,喝了一肚子酒,今天早上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不知道邓家春的大名,正准备去问旁边的副院长,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鲁院长,我是侯卫东,今天早上送来的伤员,要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抢救。”
鲁院长没有听清楚是谁,背靠着椅子,反问道:“你是哪一位?”
“我是侯卫东。”侯卫东声音重了一些。
鲁院长用手捂着话筒,问旁边的副院长,道:“侯卫东是哪一位?”副院长急忙道:“昨天晚上跟你说过,是新来的县委副书记,主持县委工作,你怎么忘记了?”鲁院长吓了一跳,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着腰,恭敬地对着话筒道:“侯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抢救受伤的民警。”
“是否需要送沙州,或者从沙州调医生或设备?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县委提出来,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鲁院长放下话筒,对副院长道:“今天的办公会不开了,都到手术室等着。”
侯卫东放下电话,又问道:“方铁,他和老方县长有没有关系?”
邓家春得知方铁车祸身亡以后,以最快速度调来了方铁的资料。他将两页纸递给侯卫东,道:“小罗在永发铅锌矿当场搜出了仿制手枪,抓他没有问题。他和老方县长是远房亲戚,但是走得很近,来往频繁。”邓家春了解内情,他是有针对性地收集了方铁的信息,回答得很准确。
侯卫东抽了一支烟,慢慢平静了下来,道:“这事是意外,事已至此,尽量做好后续工作。”
他从口袋里取出烟,递了一支给邓家春,道:“家春,你还是按照既定的方案做下去,不要受这次意外事件影响。县委、县政府全力支持你。等一会儿你要将此事报给蒋县长,实话实说。”
离开了公安局,坐在小车上,侯卫东暗道:“这个偶然事件的发生,恐怕会让方、李两家提前意识到危机,看来绕开矿产开发问题解决矿产开发问题有着相当难度。”
来到县委大院,侯卫东已经将情绪调整了过来,在心里喊了一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振作了精神,走进了县委大楼。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宣传部长梁逸飞走了过来,道:“沙州宣传部副部长朱介林,岭西日报社的王辉主任已经到了宣传部。”
侯卫东心平气和地道:“省委蒙书记亲自为章书记的事迹作了批示,这是对章书记的充分肯定,做好宣传报道工作,是对章书记最深切的怀念。同时,这又是一次难得的宣传成津的机会,宣传部门要充分利用这次机会,把成津推向全岭西。”
梁逸飞扶了扶鼻梁上的宽大眼镜,道:“上午由宣传部门介绍章书记事迹,还要到车祸现场去拍几张照片。中午安排在成津宾馆,侯书记能否过来一起用餐?”
侯卫东道:“朱部长、王辉主任都是老朋友,我先和他们见面,打个招呼,然后再由宣传部门陪同他们采访。中午用餐,我参加。”
侯卫东由梁逸飞陪着来到了宣传部,走进小会议室,他将满腹心事压在肚里,笑得很开心,道:“朱部长,王主任,侯书记来了。”
在沙州工作时,侯卫东是市委办副主任,与宣传部副部长级别一样。只是侯卫东是周昌全的专职秘书,地位特殊,其重要性朱介林远远不能比。此时,虽然一个在县里工作,一个在市委宣传部,朱介林仍然没有上级机关的架子,迎上去,很客气地道:“侯书记是老朋友了,这位是《岭西日报》王主任、段记者、杜记者。”
侯卫东与王辉握了握手,对朱介林道:“朱部长,三位记者都是老朋友了。我在益杨新管会的时候,王主任就多次带队来过新管会。当年他的一篇调查报告,让省里举起了刀子,将全省一半开发区砍掉。”
这一篇调查报告是王辉的得意之作,侯卫东当面提起此事,王辉心里感到很舒服,笑道:“益杨新管会如今是岭西发展得最健康的开发区之一,侯书记功不可没,这一点得到了公认。”
侯卫东道:“我们也别在这里吹捧与自我吹捧了,快请坐。”地位变了,人的自信也就随着变化。此时侯卫东主政一方,说话很是挥洒自如。他与朱介林、王辉谈了几句,这才转头面对段英,伸出手,道:“段英,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段英上身短袖衬衣,下身牛仔裤,尽管如此,仍然丰满性感。侯卫东眼光飞快地掠过段英的厚嘴巴以及饱满挺拔的胸脯,就如一只偷油婆飞快地跑过厨房案板。
段英此时已有了一位省人民医院的优秀男友,两人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看到侯卫东,仍然让其心中起了涟漪。握着侯卫东温暖的手掌,她恍然间又回到了初次毕业时在车站偶遇侯卫东的情景。
“侯书记当了领导,不召见我了。”这是一句岭西的寻常话,但是段英说出来意味不同。她说了此话,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告诫自己:“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这时,侯卫东手机又响了起来。
电话里,曾宪刚声音很着急,道:“疯子,我是曾宪刚,秦敢被公安局抓走了。”
侯卫东走到一边,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大家生活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到成津来蹚浑水?现在撞上枪口,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问道,“我记得秦敢是做钨砂矿,怎么又变成了铅锌矿?”
曾宪刚道:“他以前是来飞石镇买钨砂矿,也看好了一个。后来发现在飞石镇做铅锌矿更赚钱,将原来的钨砂矿卖掉了,转手发了笔财,然后又买了现在的铅锌矿。”
曾宪刚的妻子被害以后,他做了不少大事,当然这些事情都瞒着侯卫东,从这一点来说,侯卫东并不是完全了解曾宪刚等人。到了省城,曾宪刚与宋致成好上以后,算是将一个残缺的家补上。他在省城做起正当生意,发展得很好,渐渐远离了那些刀光剑影之事。因此,当秦敢和曾宪勇要到成津来做铅锌矿生意时,他背着宋致成为两人提供了资金,自己却坚决不参与这些事情。以前血的印迹太深刻,如今生活已经步入富裕阶层,曾宪刚实在没有勇气再次过那种动荡的生活。
不过,曾宪勇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换血朋友。他的事情,曾宪刚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接到曾宪勇电话,立刻动身前往成津。在车上,他给侯卫东打了电话。
“疯子,我正在前往成津的路上。”曾宪刚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给侯卫东打电话。
侯卫东道:“秦敢的真实情况如何,你跟我说实话。”
曾宪刚道:“据我了解的情况,方杰和李东方是成津一霸。他们有钱有势,专抢铅锌矿,好几个矿老板都被他们威胁毒打过,比当年益杨的黑皮厉害得多。秦敢他们是迫不得已买了手枪防身。”
“你怎么不劝劝他?大江的事情我现在还历历在目,最好让秦敢远离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