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抱过孩子,握惯缰绳弓箭的手满是笨拙的小心翼翼,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乳母赶忙接过孩子哄着,卫皇后体谅地看了一眼我们,对乳母吩咐:“先抱嬗儿下去。”又对我们道:“等你们心情平静些,再让你们单独去看看嬗儿。陛下对嬗儿比对据儿都疼,所幸据儿也极宠弟弟,否则本宫还真怕据儿会嫉妒陛下的偏爱呢!”
一席话说得满庭笑声,众人艳羡不已,有人夸着太子仁厚,有人立即向卫少儿恭贺,卫少儿露了几分得意,矜持地笑着。我和霍去病却都沉默地坐着。
李妍嘴角弯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皇后见我和去病如此,命宫人带我们去探望孩子。
乳母向我们行礼,压着声音说:“刚刚睡着了。”
霍嬗嘴里吸吮着自己的大拇指,时不时“咂吧”一声,睡得十分香甜。霍去病席地坐下,一面手中缓缓摇着摇篮,一面静静凝视着孩子。不管一切多尊贵,都抹杀不了他的孩子是人质的事实。
去病低声说:“这屋子里放再多的黄金玉器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想要的只是母亲的怀抱。”
我看到去病如此,心中难受得像堵了块大石,再难按捺,正想着告诉他实情,扫眼察视四周时,却瞥到李妍在窗外望着我们,看我看到她,她眉毛一扬,含着笑向我摇摇头,姗姗离去。
我看去病仍只盯着孩子出神,轻轻追了出去。
李妍好似预料到我会去找她,正在僻静处等候。我还未开口,她就笑问:“滋味如何?”
我实在想不出来在这种情形下,我该什么样子才是正常,所以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金玉,从此后,霍嬗在宫中一日,你就不能真正去笑。你要日日为他担心。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极投陛下的缘,如今是陛下的心头宝,可没人敢对他怎么样,只是小孩子都容易出状况,今天摔一跤,明天掉到池塘里,胳膊腿的出了事情都有可能。到时候,陛下即使再气,也顶多是杀了照顾不周的宫人。”
如果不是她,也许我就能嫁给去病;如果不是她,刘彻不见得真会把孩子带进宫抚养;如果不是她,我不必出此下策,冒着失去所爱的人的危险,去鬼门关外走一圈;九爷在那几天受的煎熬和痛楚,也全是因为她,还有现在去病的自责难过……
她笑得太过得意,太过忘形,这一刻她不像那个行事步步为营的李妍,她只是一个被宫廷扭曲,对命运满心怨恨,迁怒到我的女人。如果我过得痛苦,那她对不曾得到过平凡女子幸福的不甘就会淡很多。
我心头对她一直的积怨骤然爆发,一个闪身已经立在她面前,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五指用力,李妍的脸色转白,咳嗽起来,她却依旧笑着:“我忘了你一身武功呢!可这里不是草原大漠,任由你纵横!你敢吗?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原来不只是她疯了,我也快要被逼疯了。
我深深吸气又吸气,缓缓松开手,笑着向她行礼:“还望娘娘原谅民女一时冲动。”
我伸手替她整理衣裙,声音压得低低:“李娘娘,我和去病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如果嬗儿掉一根头发,我要楼兰一千个人死,如果嬗儿摔到哪里,我要楼兰一万个人死,如果有别的什么损伤,我一定要整个楼兰……陪葬!”
李妍震惊地看着我,刚要说话,我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轻抚了下她的脸颊柔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泄露你的身份,我永远不会泄露你的身份,我顶多就是毁灭楼兰。去病手握重兵,只要打仗时,迷一下路,设法经过楼兰,寻个名目杀上几千楼兰人,陛下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咦!不知道楼兰总共人口是多少?甚至我可以索性设计让楼兰做一些违逆陛下的事情,激陛下大怒,一举由大汉灭了楼兰。”
李妍双眼大睁:“你不可能做到。”
出声辩驳反倒显得心中不确信,我一字不说,只是笑意盈盈地退后几步,看着她。李妍看到我的表情,立即对自己的话不确信起来。
看到她的表情,我知道我的威吓已经管用,俯身向她行礼后,转身离去。嬗儿,这是我这个母亲愧疚中能为你做的一点儿事情了。
李妍在身后蓦地笑起来,一字字道:“金玉,你好……”
我没有回头,我和她之间再没有什么话可说。
从宫里出来后,去病就坐到了沙盘前,一坐就是一整晚。我以为他在排兵布阵,借助一场脑中的厮杀来排遣心中的郁悒,所以也不去打扰他,给他一个独自的空间去化解一些东西。
临睡前走到近前一看,却只见沙盘中几个力透沙间的“嬗”字。他看我望着沙盘出神,抬头一笑,眼中光芒闪动,拉了我入怀:“玉儿,不管陛下怎么想,我都一定会把孩子带回你身边。”
我一惊,急急道:“现在朝中局势微妙,牵一发动全身,皇后娘娘和卫大将军都绝不会同意你此时违逆陛下。”,一坐就是一整晚。我以为他在排兵布阵,借助一场脑中的厮杀来排遣心中的郁悒,所以也不去打扰他,给他一个独自的空间去化解一些东西。
临睡前走到近前一看,却只见沙盘中几个力透沙间的“嬗”字。他看我望着沙盘出神,抬头一笑,眼中光芒闪动,拉了我入怀:“玉儿,不管陛下怎么想,我都一定会把孩子带回你身边。”
我一惊,急急道:“现在朝中局势微妙,牵一发动全身,皇后娘娘和卫大将军都绝不会同意你此时违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