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涵像个小猪猡,沾床就着,入睡很快。
毛线却睡不着,她平躺着,连枕头都不要,任由四肢像树干那样在床上伸展开,慢慢地,她有种被人丢在水里的感觉,四肢无力地飘荡着,忽上忽下,突然有一个钩子扎过来,牢牢地挂在她心上,那钩子慢慢提起,她的身子像一把倒挂的弓逐渐地被拉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最后啪嗒一声摔了,她的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亦如发出的箭那般不可收拾,顺着脸颊一路下滑,一路滑向左耳,一路滑向右耳
眼泪开始是热的,后来是凉的,她默默地感觉着这一过程,悄无声息地。
毛线再醒来已是近黄昏了。
她跟往常一样,眼睛还没睁利索,手就摸向旁边了。
“书涵!”毛线一个激灵坐起来,迅速看向两边的床下,紧跟着鞋也没穿就冲到客厅了。
毛瑾抱着孩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指着你看孩子呀!”
她“哼”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来了!”毛线揉了把乱蓬蓬的脑袋。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听得到么?”毛瑾瞥了她一眼,道:“再说你回我家也从来不打招呼的!”
“你回来洗澡了吗?就抱孩子!”毛线一声惊呼直接上手把书涵抢过来:“走,我们洗澡去!”
“哎哟!看把你干净的!”毛瑾在她身后扬着锅铲道:“你小时候,我都是一手喂猪一手喂你,你还跟猪抢食吃嘞!”
毛瑾故意恶心她。
“你奶可真烦人呀!”毛线拎着书涵去洗澡了,她把书涵丢进浴盆了,由着他去扑棱,顺道收拾了自己一番。
娘俩再出来时,已经是溜光水滑了,跟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毛线径直走向餐桌舀了一勺黑米红豆粥,吃得满口香甜。许是觉得小勺不过瘾,又去厨房拿了大勺过来,顺带给书涵拿了木碗盛了点,用勺子撩了几下,晾凉一点,才放在他面前:“不许弄得满脸都是,慢慢来!”
毛瑾将热好的菜拿出来,道:“你家是被鬼子抢过了吗?连根菜都没有?”
毛线不理她,继续吃她的粥。
半晌才抬头:“你不在乡下盘炕,回来干吗?”
“不是你哭哭唧唧地,求安慰吗?”毛瑾说着抹了把眼,装作抽泣的样子。